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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林秦」暗涌（七）

失踪人口回归了……对，就是我……




暗涌（七）


因为工作调动，林涛原来在龙番租的房子已经退租了。这次他匆忙回来，只能住在秦明的沙发上。秦明坐在床边发呆了三分钟，最后还是没能开口让林涛一起睡床。

今晚的秦明没有安眠药，也没有睡着。窗外的月光透着薄薄的窗纱撒进来，月色温柔。秦明静静地躺着，屋子里静到他甚至能听到林涛均匀的呼吸。

“老秦，睡了吗？”

“没。”

“……”林涛突然问，“如果今天我不回来，是不是你今年，就又不过生日了？”

秦明侧了侧头，窗外的月色温柔的照着他的脸，屋里的温度有一点热，空气有一点闷。他沉闷的开口：“我今天，去看了我爸。”

然后两个人沉默了许久，过了半晌，秦明听见林涛的一声叹息，然后他听见林涛从沙发上坐起来的声音。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，就隐约察觉到林涛走到了床边。秦明从床上坐起来，微微抬着头看着逆着月光站着的林涛，听着他的声音：“老秦，其实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。”

秦明没说话。林涛坐在床沿上，十指指尖并拢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。今夜他们两个人都没有丝毫的困意，不知道沉默了多久，林涛突然开口：“老秦，其实，有时候，我挺胆小的。”

秦明看着林涛，心里困惑。其实，他还真的不知道林涛怕什么。毕业工作这些年，他们一起面对的罪犯也记不清有多少。变态的，疯狂的，歇斯底里的，拿着刀架在林涛脖子上的，举着枪瞄准了林涛的……秦明看着林涛无数次在生死线边摸爬滚打，看着一次次他幸运的没有出大事儿，时间久了，却似乎是忽略了人都会胆怯。

“怕什么？”

秦明问。

“怕你，也怕我自己。”

林涛歪头看着他，认真的回答。

秦明仿佛被人挡了一下，一时间无语凝噎。好半天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：“为什么……怕我？”

“你还记得池子那个案子的时候，你拿着手术刀，冲着她，”林涛低着头，摇了摇头，那段不算愉快的往事在脑海里浮现，“老秦，你不知道我多害怕。我怕我拦不住你，怕你真的杀了池子。那一瞬间我发现，我其实，特别胆小。”

秦明抬头看着天花板，突然就笑了。林涛拍了他一下，不明所以：“老秦，笑什么啊，我说我胆小，你还笑话我。”

“原来林队也会害怕，”秦明转过头看着林涛，“每次你拿着枪冲在前面的时候，我都差点忘记，你也有恐惧。”

沉默了片刻，秦明还是没忍住问出一句：“你在绿藤……一切还好吧？”

“啊？”林涛看着秦明的样子，突然想逗逗他，一只手拐过秦明的脖子，语气委屈，“没你我可好不了。”

秦明看着他这个不正经的样子，抬手推开他的胳膊，用了点力道。嘴上说着林涛你能不能正经点，还没说完，就听到林涛没控制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，发出了“嘶”的一声。

秦明皱眉，扶住林涛的肩膀：“你受伤了？”

“哎……”林涛有些小尴尬，“小伤，正常……干我们这行的，哪有身上不带伤的？……”

“我看看。”

“哎，老秦，没事儿，真没事……”

“我说我看看。”

林涛犹豫了一下，他分明听出秦明语气里的愠怒，却又觉得别扭。不过林涛最后还是脱掉了身上的衣服，秦明打开了床头的灯。

血迹渗透纱布，昏黄的灯光下，那暗红的颜色看得秦明心下一抖：“是枪伤，你都不告诉我？”

“……”林涛拍了拍秦明，“没关系的。”

“骗别人也许骗得过，可你忘了，我是干什么的了？”秦明皱眉，“你这伤可一点儿都不轻，林队。”

林涛常年不断锻炼，加上场面风里雨里奔波，虽然瘦，但却给人一种坚实有力的感觉。秦明看着林涛胳膊上的伤口，抬起头来看着他嬉皮笑脸不当回事儿没心没肺的样子，叹口气：“去和谭局说一声，你先再龙番养好了伤，再回去。”

“不用，”林涛抬手拉住秦明的胳膊，“我知道轻重。”

秦明看他坚持，不再执着，看着林涛，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。林涛看着秦明的眼睛，笑笑。多年前他逃课去和秦明一起听解剖学，结果却被老师随手点起来回答问题，那时的秦明，同样的眉眼，略带笑意又无奈的样子，与此刻一样。

林涛又回到了沙发上，没多久，秦明就察觉了隐匿在空气中林涛均匀的呼吸声。他坐在床边，抬头看着薄薄的窗纱，柔和的白月光透过窗纱洒下来，有着溺人的温柔。

他最后还是没能把那句话说出口。

第二天，林涛走了，天色泛白的时候他就起了。秦明无眠，看着林涛急切的样子，不忍再说他，只是说：“以后没什么大事儿，别两头跑了。”

“一时没想到合适的请假理由嘛，不然就不用这样了。”

“路上小心。”

“得嘞，”林涛接过秦明递过来的热奶，“走了啊，老秦。”

“在绿藤工作，更要小心，”秦明想起昨晚他看见的那个伤，皱眉，“小心。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林涛满口答应，拍着秦明的肩膀，乐呵呵地走了。

秦明看着林涛的背影，清晨的阳光热牛奶一样温暖绵密，他脑海里飘出林涛昨晚那句“老秦，其实，你已经做的很好了”。

是这样吗？

也许吧。记得原来去绿藤听那个方木说过，有PTSD的人，大多数的心里都有些反社会的因子。秦明歪着头，其实，他过去也曾想过，恨过，咬牙切齿过，站在悬崖边的时候，也差点想过不如就和黑暗拥抱吧，因为他实在是有些累了。

他一只脚已经迈出去了，前方就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了，可林涛只是轻轻叫了一声他的名字，秦明就迅速退了回来。

林涛是不知道的。不知道他在无意中，改变了秦明，救回了秦明。如果不是那次机缘巧合，也许日后他们就会在审讯室狭路相见。